死万同人，千里
都说人死之前的时间是很漫长的，对于程千里来说，这话对也不对。
他用生命的代价验证自己的想法，其实挺长的，他用这漫长的几秒钟想了一遍自己这短暂的一生，又用这短短的几秒钟只来得及喊上最后几遍，那么多的话都成了一个注定的遗憾。
在程千里看来，这事他其实是很委屈的，甚至有点赌气，他是傻，他承认！
但也不能这么鄙视人的智商吧，从进了这扇门开始，程一榭就一直堪称明目张胆的同他各种道别，虽然没有明说，但就差脑门上写上咱俩要生离死别了，又或者对于程一榭来说，就他这个智商，这都算隐晦的了。
不过他其实很感激着这一点，程一榭难以抑制的真情流露让他察觉到了端倪，否则以他哥的智商，他大概真的要等来一个他哥牺牲的结局才能出去。
可他还是忘了，他是程千里，对于程千里来说，他这一辈子，只有他哥。
最后替程一榭挡的那一下真的很疼，他从小到大都没那么疼过，可他还是冲了上去。他那一瞬间，是他这辈子的勇气，与莫大的荣耀。
他从有记忆起，就只有充满消毒水味的医院，和永无止境的治疗。
那些日子里，与他血脉相连的孪生哥哥他也不大见得到，化疗时的疼痛与药物反应导致他每日有很长时间都在昏睡，不过他生性还算活泼，即使清醒的时间不多，也好歹能为病房增添几分活气。
他偷听过那些护士的谈话，他很不喜欢她们。
那些整天一身白的女人整天就像他后来看的宫斗剧一样，整日里闲谈。
她们说，他们两个是不治之症，说还是弟弟这样好一些，傻一些，整日里虽然痛苦，但总不至于绝望，不像那个哥哥，冷冰冰的，总共也没多少日子可活，这么个样子，白来人世走了一遭。
他比别的孩子要傻一些，他知道，她们说他蠢也没关系，可他们不该那么说他的哥哥。
在幼小的程千里心中，程一榭是神，上帝派来人间保护和拯救程千里的神。
那个沉默寡言的哥哥会对着程千里笑，会把分给自己的糖放到程千里的嘴里，会永远在程千里痛苦的第一瞬间出现，一言不发的握住程千里的手。
这是程千里的哥哥，程千里的神明，程千里的余生孤勇。
后来程一榭不见的日子里，程千里很痛苦。
并非是治疗的痛苦，而是心灵的，双子间的心灵感应让他能感觉到程一榭身处危险，命悬一线，他却无能为力，只能向上帝祷告，可那没有什么用，他生来就是被上帝抛弃的，又怎能祈求上天保佑他所念之人，不过奢望。
程千里永远记得那一天，他惊恐从那个地狱中逃出，却发现什么都没发生，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，他用尽最后的希望打给他的哥哥。
程一榭回来了，背着身后的人间再次向他走来。
程一榭把他抱在怀里，对他说“我会永远保护你。”
那一句话，成了他一生的执念。
他总喜欢看那些在秋石他们看来可能会拉低智商的片子，又喜欢看鬼片吓到半死，可他只是害怕，他明白，所有人都明白，可所有人都无能为力，他的哥哥也明白，却也只是无能为力。
其实进那扇门之前他有预感会出事的，所有人都以为瞒过了他，可程一榭忘了，他们有心灵感应，他蠢，可他的哥哥很聪明。
他在进去之前用目光扫过了每个人，阮哥整个人都是黑色的不认同，不高兴，而秋石的目光都是担心，就连吐司和栗子都得安静了下来，他入门前的最后一会，吐司突然叼住他的衣服不松口，他知道狗对这些很敏感的，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秋石把它抱开。
那扇门里具体发生了什么，他其实已经不太想的明白了，只记得最后临出发前哥哥抱住了他，偷偷在他裤兜里塞了张纸条，他不知道是什么，却能猜到，所以他悄无声息的放了回去。
程一榭对着他哭的时候他其实难受的不行，他想说别难过了，哥，我不后悔。
程千里这辈子总算聪明了一回，也成了最后一回。
他想说，哥别难过了，不要自责，他已经做的很好了，他让一个叫程千里的傻瓜没有枉活了一世。
他想说，记得告诉秋石别为他难过，记得照顾好吐司那只笨狗，它和他一样的笨，不要让这条傻狗一直等下去。
他想说，希望阮哥能看好他这个哥哥，照顾好大家。
枉他看了这么多的脑残剧，到了最后才想起来，其实这最后的一时片刻是什么都来不及的。
他到底还是笨。
他疼的都要窒息了，却忘了原来要疼两回，一眨眼回到了现实，所有人都聚集在他们身边，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，就开始吐血，那些血在程一榭的衬衫上大片大片的漫开，像是他小时候程一榭带他去看的烟火一样。
他想说的太多了，在脑子里过了千百遍，到了最后，也只是在程一榭怀里哭喊着叫哥，我疼。
人的意识消失的时候其实是一个很模糊的过程，并没有那么明确的时间，程千里意识消失的过程是很缓慢的，他发不出声音，听不见耳边喧嚣的哭声，脑海里回想了自己的一生，记忆却突然停在七岁那年。
那天是春节，所有人都染上了一层喜气，都热闹的去看烟花，只剩下他和哥哥不能出去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都慈眉善目的给了他们两块糖，糖很甜很腻，融化的也很快。
突如其来的断电让他本能的叫了起来，他的哥哥伸出手把他抱在怀里，叹了口气，在黑暗中剥开自己的糖块，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送进了他的嘴里，和他说“不要怕，哥会永远保护你。”
远处的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，像是程一榭声音里突如其来的柔软。
他知道自己很笨，很幼稚，很胆小，经常拖别人后腿，可如果有下辈子，他希望还能遇见他们，和他们并肩战斗。
他希望，下辈子还能有一个叫程千里的哥哥，他很坏，被经常斥责他，欺负他，抢他智商，但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，程千里的哥哥。
他意识涣散的最后一刻说了一句话，很轻，谁都没有听到，可程一榭听的很清楚。
哥，谢谢你。
（虽然写的不咋滴，但我对一榭千里的心是真的！）
by严夜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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